Vīrya: 在京都偶遇曹洞宗

日本曹洞宗創始人-道元禪師

永平道元禪師，十三歲登京都比叡山投靠舅父，十四歲出家為僧，欲求更大進步開始四處參訪旅程，參訪過的日本高僧有日本臨濟宗的榮西禪師和明全法師，因而住錫京都建仁寺努力修行。隨後跟隨明全法師去宋朝留學，求取大解脫法門，並介紹給日本人。在日本已被認可擁有深厚基礎與實力的道元禪師，來到中國隨即被兩位老僧的問答震懾，體認到自己不足。

一天有位來自阿育王寺的老典座來到船上想買日本出產的菌類，以烹煮供養十方雲遊僧。道元便請他留在舶裏說話以結好緣，但是老典座說他必需趕回寺中，以便隔日為大眾準備齋粥。道元便說﹕寺裏何無同事者理會齊粥乎？典座一人不在，有什麼缺闕？

老典座回答說﹕吾老年掌此職，乃耄及之辦道也，何以可讓他乎？又來時未請一夜宿暇。

由此可見老典座的盡守職務，並把每日的理會齋粥當作修行。但是此時道元還未能明白修行在日常的禪法。道元再問﹕坐尊年，何不坐禪辦道，看古人話頭，煩充典座只管作務，有甚好事？

老典座大笑﹕外國人未了得辦道，未知得文字在。

道元一聽深感慚愧便問他﹕如何是文字？如何是辦道？

老典座說﹕若不磋過問處，豈非其人也。

當時道元未能理會其意，老典座邀約道元日後到阿育王寺，到時再討論指教。兩個月後，而老典座辭去典座一職，準備還鄉時，得知道元已在天童山掛錫，乃特來相會。道元雀躍不已，並趕緊再請教前日在船舶裏提及有關文字和辦道的問題。典座說﹕學文字者為知文字故也，務辦道者要肯辦道也。

道元問﹕如何是文字？

典座答﹕一二三四五。

道元又問﹕如何是辦道？

典座答﹕遍界不曾藏。

另一日在古剎天童寺修行的道元禪師，某日中午烈日之下，道元瞧見有位老和尚在庭院裏滿頭大汗地曬著菜乾，道元心生不忍，向前關心：這種事可以吩咐年輕人來做，您何必這麼辛苦呢？

那位六十八歲的老師父答道：別人不是我！

來到宋朝的道元禪師感受到，中國禪宗僧人在日常生活中用心盡責，寺院中的執事都認真工作，認真辨道，不虛度光陰，不輕視微少粗俗工作，把禪法修行落實平常。因此寺廟叢林興盛，個人道業也就成就。所以回國的道元禪師對寺廟大小工作非常重視，撰寫 "典座教訓" 訓勉弟子。

道元禪師得到宋朝曹洞宗如淨法師印可與傳承，他不帶半卷經籍，空手返鄉，徹底表現禪宗以心傳心，無一法與人的精神。道元禪師也秉持著如淨法師的建言：(1)不要長住人口眾多的大城市。(2)不要親近國王貴族。(3)收真正有到新的弟子，不要廣收門徒，造成寺廟有閒雜人等。

道元禪師把曹洞宗的 “默照禪法” 以 “只管打坐” 為著力點傳到日本，也因為道元禪師把曹洞宗的傳承接到日本。千年後因動亂造成默照禪法失傳的華人地區，在聖嚴法師努力下，再次接回默照禪的修行方式，不會因為一個地區的失傳導致全部的人沒有機會接觸這套不錯的生活方式。聖嚴法師說：

覺察心裡正有雜念、妄想、邪思在浮動，這些都是現象。被你發現了，便是「照」；發現了之後，隨時放捨，就是「默」。發現心中有事，就是「照」；不討厭它，不去管它，休息心中所有的事，則是「默」。當你清清楚楚沒有雜念妄想而只有方法，便是正在修行默照。因此只管打坐的方法就是，首先放鬆身心，接著是曉得自己在打坐，然後享受呼吸從鼻端出入的感覺，等到心的狀況安定之後，便告訴自己：「我的身體是在打坐！」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打坐。但請你不要去注意身體的某一個局部是否有感覺﹖是否有負擔﹖只需知道你自己的身體是在打坐就好。不特別去注意身體的某一部分，不去特別在乎令你有興趣的念頭，或特別去討厭令人不快樂的念頭，只是不斷地說：「我知道自己在打坐，我知道自己在打坐……」，知道打坐，是「照」；不被身體某一或某些部分的感覺所困擾、吸引，也不被心裡的任何妄念所影響，繼續不斷地只曉得：「我在打坐，我在打坐……」，這就是「默照」。

楞嚴經有段經文提到，周利槃特伽，即從座起，頂禮佛足，而白佛言：我闕誦持，無多聞性，最初值佛，聞法出家，憶持如來，一句伽陀，於一百日，得前遺後，得後遺前。佛愍我愚，教我安居，調出入息，我時觀息，微細窮盡，生住異滅，諸行剎那。其心豁然，得大無礙，乃至漏盡，成阿羅漢，住佛座下，印成無學。

因為周利槃特伽記憶力不好，佛法經文完全記不起來，佛陀教導周利槃特伽禪修時，觀出入呼吸。注意呼吸時，發現剎那間每個呼吸都在變化，覺察呼吸的粗細，長短，生滅，進一步體證呼吸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現象，此外並沒有一個我主宰這些不斷變化的現象，只是隨緣示現，體證這個道理的周利槃特伽證得寂靜涅槃，成阿羅漢。

又楞嚴經中，觀世音菩薩提到 : 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

注意聽西邊的聲音，就會漏掉東邊，無法完整聽到所有聲音，因此安心不動，不讓心被特定聲音黏住，讓聲音自主流進來。讓聲音自進自出，而不滯留。聲音不斷流入流出，有聲音等於沒聲音，稱作入流亡所。此外不再分別，不再確認對象，不分辨聲音大小，遠近，動靜，有無。沒有分別對立就沒有第二念以後的事情，既然一切現象都還滅，則妄識銷盡，與真如本新完全相應，故能上跟諸佛同妙覺心，下跟眾生同感悲情，故有人有苦，隨即尋聲救苦。日常生活中會不斷地有感受，默照禪法教我不斷返照更細微的妄念，包含一切對立，返照後剝捨，剝捨到最後，與本來面目相應。只要我還有各種感受，各種內心波動，還有呼吸，便可以隨時隨地應用默照。對於生在繁忙，急促，慌亂的我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好方法。因此額外感謝曹洞宗歷代傳承。

京都之旅不期而遇，道元禪師過去在建仁寺修行的住所，在京都說法的地點，在京都養病期間示寂所在地，都額外讓我激動。五十四歲的道元禪師，在京都和弟子催促下，從偏僻的永平寺抵達京都治病，然而病情惡化，往生於京都西洞院俗家弟子覺念的住宅。往生前一夜，弟子聽見道元禪師做最後的經行，口中緩緩誦著他最喜愛的佛典"法華經-如來神力品"

若於園中，若於林中，若於樹下，若於僧坊，若白衣舍，若在殿堂，若山谷曠野，是中皆應起塔供養。所以者何。當知是處、即是道場，諸佛於此、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諸佛於此、轉於法輪，諸佛於此、而般涅槃。